下次一定

【皇室组/爱岛塞西尔&卡缪】以名为誓

*短篇清水皇室,ooc有,已二修懒得再改
*小学生文笔
*私设注意:君王塞&龙族卡
*春歌被兰马路阵营绑走了
*不介意以上的话请食用

#
正是月色下弦。
那星球的表面如泛起了赤红的雾,而到达地面的折射光线竟是清冷的白。微风匍匐着擦过摇曳着的草尖,一时间树影婆娑、霜遍百草,而仅有禽类腾空之声共夏末虫鸣,合成绝妙的协奏曲。
卡缪深深吸气。
光就像接迎他的侍者,在他影旁一字排开。将柔顺的金色长发披于肩后,他席地正坐。着于上身,米色毛衫被月光映得泛白,其下轻薄的纱制睡衣在那广寒衬托下显得越发精致。风未曾中断,于是衣袖随它颤动,心跳般摆着。
蓦地,不知谁的手拂过侧颜,惊愕着回过头去的他对上那人有如翡翠的绿色眼眸。
「……陛下,请不要恶作剧。」
略带嗔怒的意味,卡缪瞪向那来者。被瞪着的那人却只是轻轻一笑,便也整了整下摆坐下。暗色丝线所绣成、阴影般的精致纹路爬上主调漆黑而以金色丝线绣边的锦衣华服,形态像极了伺机而动的豹子——有耐心而无旁骛的机敏猎手。
「不需要点红茶吗?卡缪。」来者望向那轮残月,问道。
「若陛下愿意,麻烦多加些糖。」
于是那人唤管家上了二杯红茶,又特意将其中一杯加入为数不少的方糖。接过杯盘的卡缪只捏起自己那杯抿了抿,也不急着饮尽,便再度望向残月,问道:
「敢问月有阴晴圆缺,人说常赏的是圆月——这残月又凭着什么,如此吸引人心?」
于他身侧,古铜色皮肤的青年爽朗地笑了,问他是否愿意欣赏自己吹奏的一曲。
待他颌首,青年便取下系于腰间的横笛调试几许,缓缓奏起。那笛声由欢快轻松,到如泣如诉,又若击筑悲歌,终以长音曳着做结。
「太阳拼凑起了支离破碎的月亮。
月亮虽然失去了心,仍记着闪耀于世间。」
这是日月间的悲歌吗?
金发的赏月者咀嚼着青年念叨的词句,不经意间他身旁再度无人,仅剩叶影交横。

#
那是一座城堡。
自悲慈神沉睡之日起,作为弟弟的魔导神梅契亚便失去对他曾热爱的所有事物的兴趣。无论是变化无常的元素之力,抑或是那绚烂晚霞与晶莹朝露,都变成黑白二色。
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如此喃喃自语着,他将他那亘古超然的智慧刻印于石壁之上,用元素之力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坟墓,将精神寄托于万物间,把万变的程序注入魔动偶与机关之内——于是他的意志从触碰到米瑟里最后遗物那一刻开始消散,他已永存于世。
这坟墓的地上部分化为无人问津的危险遗迹。
曾与他结下契约的霜龙一脉,其中幸存的年轻末裔卡缪——看守这一凄美之地。
但从那一日起,一切都被改变了。

是梦方醒。
数小时前自己布下的结界的一角出现阙口。
卡缪猛然睁开双眸,未来得及化作人形便展开双翼,赶往那本应静谧之地,仍不及入侵的虫豸移动迅速。
那些卑鄙的人类居然在数秒之内解开迷题,穿过那位大人居所的前厅,径直冲向仓库。但那寥寥数点的生体反应竟在瞬间变得微弱——
卡缪于是感受到空气如老旧的地板被覆上重量一般吱呀作响,在下一秒差些被震碎鼓膜。
某个陷阱机关当中填充的魔力失控了。
嗡。
倏地,爆炸声天震地骇。火光冲天,热量伴随着燃烧的草木席卷而来,带着烧焦的气味掠过卡缪的身侧。火舌似贪婪的蛇虫,一口口蚕食着这块极少有生者离去的荒僻土地,于是曾经富有活力的枯草与落叶化为尘土散去。
在遗迹之中,那卑劣的侵入者冲破重重陷阱,却偏偏触发了最危险的机关。古代巨兵咆哮着吞噬生灵,每一次的消化都使得它愈战愈强。如同不曾拥有理性的机器一般,它的巨拳粉碎了闪烁的符文,将那虫豸的肉身辗为碎块。而地面随之震动,不曾被发出的哀嚎被践踏,那下贱灵长类的生命转瞬即逝。
叹息着驻足于遗迹正门,卡缪使用寒之吐息。骤降的温度带去草木的余热,却带不回逝去的生命。
这样的魔力失控,带来的将是剧烈的连锁反应——区区一条并未精通于魔导术的龙又怎能阻止?
如此之间,绣着手持白金圣剑的黑豹纹章的旗帜映入眼帘。
「那是?!」
他为装备精良道具的队伍惊叹。在这之中,散发领导者威压的黑发青年由利落的银色轻铠与漆黑而镶着银边的军装包被着,肩披的鲜绿短披风长度直至腰侧。而队伍的其他成员除少数持有留影仪与卷轴之外,也均穿着样式统一而版式简约的军装,铠甲风格不一、武具也各有所异。
但最使卡缪注目的是,为首青年的右手竟戴着凝结着冰冷气息的淡蓝色魔力石镶成的尾戒——那是自己的姐姐亲手赠与人类剑士光男的信物。
顾不得自己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憎恶着只会设置结界与吐息的、无能的自己,向青年祈愿道:
「请助梅契亚大人一臂之力,让这场混乱归于静寂吧。」
轻声应答着,那人带着随从踏入战场,他的剑身闪耀光芒。随从的长剑斩入巨兵的铠甲缝隙之间,却被筋肉弹开,另一随从的中阶魔法无法伤到巨兵分毫。在苦战之中,塞西尔拦下了本想使用高阶魔法破坏巨兵肉体的魔导士。他将长剑竖直持于胸前,指尖抚过剑脊,眼神坚定且不乏勇气。
迎着巨兵撕裂污浊空气的拳头,塞西尔咏唱道:
「日之意志,且随吾心。
日蚀·零式。」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强烈的光撕裂本被符文微光笼罩的昏暗空间,日蚀的充能反击开始释放。过于剧烈的能量波动使人为之震撼,而下一秒,曾用于主动进攻的巨兵手臂溃散。感应到自身收到的损害,巨兵的另一手臂击向它的胸前,那由透明石英隔开的发声器发出类似于哀嚎的尖锐声响。
巨兵头颅之上,六芒星形状的光纹无规律地颤动着。
让人不禁觉得不妙的氛围充满全场。地面开始颤抖,而那些散发微光的符文接连破碎而变得黯淡。来自遥远的沙漠之国的人们和年轻霜龙意识到,这方坟墓已经走到了它的尽头。
顾不得将巨兵完全摧毁,不甚了解古代术式的人们越过被破坏的机关与陷阱,撤出遗迹。最后一位随从的后脚踏出漫长阶梯后,巨兵的悲鸣仍在持续着,石块粉碎的轰隆声久久不能散去,在雪虐风饕间回荡。
由于直击而暴走的自毁术式终于发动。
卡缪的胸中,有什么萦系崩断了。
化为人形的他眼前一黑,倒在覆着微霜的白草之上。

#
「高阶情报系魔法发动时效内,资料已经全部由情报官收集完毕。」
听到随从的汇报后,年轻的君王颌首微笑,挥手唤她出去。接着响起叩铃声,他在一瞬间犹豫,却还是说道「请进」。
卡缪进入营帐后,有礼貌地轻轻拉上帘子,说: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照气息,你确是那头守护这个遗迹的霜龙卡缪了……不客气,而且我们并没有完全阻止遗迹崩坏的发生。」塞西尔微笑着,凝视对方剔透而泛着寒色的一双眸子,如此答道。
「依这纹章看来,您可是艾吉玛二世?」
「我是塞西尔·艾吉玛。」
「真是幸会……如今我摆脱了契约束缚,与魔导之神梅契亚再无牵连。」
王收起笑容道:
「那么,现在是来询问这枚戒指的渊源么?」
不自觉地,卡缪哽住了。
「……没错。」
「这是你姐姐的遗物,家父出远门之前说它是留给我做加护的道具。」
「竟然说是道具?!」
「那是……」
「罢了,她已离世,而我无缘贬低她的决定与她憧憬过的对象。」
「那么,你现在也要离开了?」
「艾吉玛……陛下,你有何期望?」
「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卡缪。」
「不出意外的话,我将离开这里。」
「是吗。那么我也回答你的问题: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力?」
「这其中有何说法……」
卡缪咳了咳,大脑高速运转着。
「成为只听命于我的仆从,我用这枚戒指来交换你。」
「我要是说不呢?」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答复。」
「我要是想要硬抢呢?」
「你大可以试一试。」
古铜色皮肤的青年轻笑着眯起了双眸,背过身去。
深深地叹了口气,卡缪妥协了。凝结霜龙气息的器物无一不是族人荣耀的象征,更何况作为上一任家主信物的戒指呢!
于是君王将割破手指流出的血滴在具有契约效应的高阶羊皮纸之上,随后让那龙族签上氏名。
曾经高傲的龙族单膝跪地,面朝君王起誓:
「以此身为契,凭荣耀缔约;
我卡缪,此心至死不渝。」
承载着契约的羊皮纸在烛光中化为粉末。

#
来到沙漠之国艾吉玛后,卡缪便随着那自信的君主学到了不少知识与技能。作为亲卫的他一开始不适应较之前显得颇为强烈的日光照射,甚至因此收下了塞西尔特意唤工匠为他赶制的白色精制长袍,也不得不任由自己的主人在别人面前拿成天戴着长袍兜帽的他打趣。
在万物丰收的季节,他陪塞西尔下到田园帮助收割麦穗与瓜果。虽然一开始好不情愿,在主人的监督下卡缪还是挽起袖子做了工。
在素裹银妆的季节,他无数次伫立在北镇冰砖砌成的街灯面前出了神,最后由办完公事的塞西尔牵回到了鲜少下雪的王都。
化为人形的卡缪双腿分开随意坐于椅上,右爪撑着下巴靠在右扶手。他望着壁炉里跃动的火苗,竟不自觉睡着了。不顾爬行类冷血动物的情愿与否,塞西尔将他抱起置于床上,为这只大号的蜥蜴盖上毛毯。于是睡梦中的龙亲卫从喉间发出「咕噜」声,逗得黑发的君王轻笑。
塞西尔让侍者在外待机后,也褪下外袍钻入另一张毛毯中。
他未曾想过,自己第二天醒来时居然被酣睡着的大蜥蜴当做暖手靠枕不愿放开,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准备水袋让卡缪揣着,即使这个不省心的宝能通过晒太阳获取一定热量。
播种的季节近在眼前,但同时有什么潜藏在阴暗处伺机而动。

#
卡缪感受到了。
曾经毁灭他族人与冬精灵共建的王国的仇敌,其气息近在百里之内。
那用鲜血祭出的恐怖力量,它的使用者——高阶恶魔,竟不止两头,一共有四头。如此象征着不幸的数字啊!他在心里咒骂着,在腰间挂上附魔长剑,用左手提上扩散性圆盾,便向自己的主人发出战斗请求。
君王默认了。
于是全副武装的卡缪腾空而起,自窗台借力一步一步越过庭院。银色的全身铠在月下泛着寒光,它的主人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跃至别动队列前。随后卡缪攀上披坚的亚历山大,马鞭振响。
他所要前往的,是与他的王所在之地有着遥远距离的外城;他接下的任务,是同将军龙也保护尽可能多的外城居民,将恶魔封印或者剿灭。
身后那黑色披风笼罩之下的君王身影愈来愈远了。
但他必须奔赴战场。
——然后,他亲眼看见了地狱。
形态有如螳螂般的恶魔行走于街道间,其身高竟接近于一般人的两倍。他臂刃上尚且附着还未干透的人类鲜血,而他所经之处如同寸草未生,自他身体迸发出的火焰使得人们的家居与木质框架一同燃烧着,然后逐渐崩离、倒塌。
恶魔吞食着守卫士兵的身体。那些可怜人们的鲜血被一滴不漏地吸干,而他们试图拉断勋章引线的手无力下垂。无数的生灵残骸散落在地上,而后随风散去。
不顾弄清入侵者的意图,卡缪怒吼着下令进攻。此时龙也早已带领分队与他分离,奔向另一处重灾区,于是卡缪独自指挥着士兵进行战斗。作为前锋的战斧使自告奋勇作首个攻击者,在得到默许后他下马,为自己的魔动斧注入魔力后,使出了中距离的斩击。
「烈风破·其二!!」
由斧刃助力,高压的空气袭向拥有黑色外骨骼而形似螳螂的恶魔。本应该将恶魔右腿切断的风刃却被那恶魔的下蹲态势割裂,接触到臂刃那一刻开始崩散,结果是斩断了恶魔身后尚未倒塌的房子的半腰。
惊叹于恶魔的实力,战斗着的人们却拥有了更坚定的信念。那是誓死不惧,用磨炼来的力量保护家人与友人的决意。如此,在指挥下,别动队有配合的发起进攻。
恶魔不断切裂着远程攻击,于是魔导士召唤出仆从进行攻击,而仅仅手持近战武器的精锐们也面无惧色地上前展开交锋。利刃经由对恶属性强化而愈加锋利,其撕裂出的恶魔伤口淌血不止——但那黑色血液使得恶魔的反击愈发凌厉起来。
他默念道:
「血祭·三。」
「裂空刃。」
他以超高速突入骑兵与战士之间,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于是一时间哀嚎四起,在魔法道具治疗之下,英勇的士兵们再赴战斗。
卡缪以悲慈神米瑟里的加护对自身赋予强化,从而使用了限制对手恢复力的重击——
「天罚·其二!」
恶魔的恢复停止了,他的力量仍在随着出血而流失——似乎是对此种境地感到了厌烦,却迟迟不愿放出绝技,抑或是他已技穷?
如此想着的龙族指挥官并未停下手上附魔神圣属性长剑的刺与斩,通过灵活的移动持续攻击着高大的恶魔,在他身上留下汩汩流血的伤口。
没过多久,恶魔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断念。」
如同喃喃自语般,微弱的音量被怒吼声盖过,而具有着优秀战斗直觉的士兵们启动了魔动盾。
与那破甲能力相称的斩击袭来了。
它穿透魔力屏障,震碎了原本坚固而之于它不过一张白纸的盾牌,准确无误地割断了脆弱人类的大动脉。于是曾经骁勇的战士倒下,他们心爱的武器应声着地,饱含着对战友信任的笑容随着生命的拭去而消失。逝者的遗体化为尘土,凭风散去——散落着的道具,是他们抗争过的证明么?
恶魔使出近似于回光返照的一击后,被霜龙斩下了头颅。
那霜龙凭着悲慈神米瑟里的加护,净化了这曾经渴望生存、而被意志更坚定的民族剿灭的悲惨者的头颅。于是恶魔的残躯也被火光吞噬,消散殆尽。
地上,破碎的半面圆盾映出由火光而泛起金色的泪滴。那泪滴无声坠落。
但是,包括同一时间被龙也队打倒的恶魔在内,总数为四的恶魔之中仍存活着的还有两头。
顾不得为殉职的人们默哀,士兵们拾起掉落于地的勋章继续前行。
下雨了。
那水滴杂着曾为生命的尘土,扣响往生之门。

#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便是这『复生挂坠』?」
在演武场中按剑而立,塞西尔散发出充满威压的气场。他眼神似那如晦朔之月形状的刀刃,仿佛能将面前这不善来客千刀万剐一般锐利。
「如此欲求的话,踏过我的尸体便与你。」
塞西尔露出微笑,那之中却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你以为从我失去音也那年开始,我不曾有所准备?」
瞪向被礼帽压着蒲公英头的异色瞳来客,他压制着自己的愤怒,指尖划过有如地狱般悲惨、火光四起的灾区,说道:
「看看我的子民吧——你伤害了我最想要守护的人们。」
那来客冷笑一声。
「那又与老子何干?」他抬高帽檐道,「我不过奉命行事。」
塞西尔叹着气,望向重云如盖的夜空道:
「魔族那几个老家伙势必在监视着你,你又为何能确认他们能予你所约定的一切?」
那来客抛下礼帽,将别在腰间的猎刀抽出,俯身仰首对上君王的瞪视。
「夺回我们黑崎家的荣誉,即使是踏入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他怒吼着,执刀冲向阖目的君王。
——当雨滴敲在眉心的那一刻起,这场对弈便在所难免。

#
——我记得这应该是最后一匹了。
卡缪碎碎念着,却也不忘寻找这一披坚执锐气势磅礴站立着的,魄力十足的恶魔的弱点。
临时编成别动队之一的卡缪队只剩下身为队长卡缪、一名高阶魔导士、一名枪械手。龙也队同样损失惨重,仅剩将军本人、一名战斧手与一名魔力所剩无几的药师。受重伤的士兵被送回阵地紧急治疗,而逝去的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应该庆幸居民之中被疏散到避难所的居多么?
本是肉盾类型的恶魔又抡起重锤展开新一轮进攻,不容人们思考的余地,将试图进攻的士兵击退——
这时,龙也的目光与卡缪的对上了。
那身披百创的将军微笑道:「胜利就交与你了。」
他随后对战斧手以目示意,二人便趁着恶魔攻击的间隙冲上前去。
「磨磨蹭蹭什么呢!」
也不知龙也这句话是在抱怨谁,卡缪拔出魔导士腰间的细剑。
「抱歉,借我一用。」
本该精疲力竭的两位战士却一次次躲开重锤碾压而持续进行佯攻,于是卡缪等到了机会。
「就是现在!」
他将细剑持于胸前,虔诚默念着祷词,而后逆着下落着的雨滴,由恶魔背侧无声地跃起。作为龙族标志的双翼就此展开,他俯冲着从背光处刺入恶魔那铠甲的缝隙间、无比脆弱的后颈部。从中注入蕴含着悲慈神加护的魔法,他将恶魔的身体绞得破碎支离。
这便算是胜利了吗?
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笑容凝固了。
从内城传出了不属于人类、亚人或是精灵的愤怒吼声。
「塞……陛下?!」
与擦拭着拳套的龙也交代一声后,卡缪飞身骑上方才疗愈好的爱马。他囫囵吞下复苏的药水,却无心将容器收入袋中,透明石英落地时崩裂而成的碎片有如鲛泪。

#
自头上流下的血液浸透了霜龙的右眼。
在他进门那一刻,君王按剑而跽,但那银发的入侵者已然倒地,手中攥着绿色宝石镶于正中的吊坠。那似是蕴含着不凡魔力之物。
直觉告诉卡缪,他应该将其夺回。可在精疲力尽的他尚有余力攻击已经暂时解开内城禁空令的入侵者之前,他选择了君王。
「抱歉。」
抛下这样轻声细语般的道歉,黑崎家的青年由传送魔法离开。而方才使用大量魔力经由卷轴召唤出的、身旁环绕蓝色火焰、模样狰狞的巨大魔物正在逐渐从日蚀的效果中回复力量,朝着两人掷出以魔力凝成的标枪。
电光火石间,仅是中伤的塞西尔将仆从护在身后,却不料那龙挣脱而出。他凝光为刃,斩碎了枪的尾部,斩断了那魔物的半身,却在同时被那标枪的头部贯穿心脏。
标枪随着魔物消逝。
有如冰霜般泛着寒色的血液从伤口处留下——霜龙的末裔在他的君王注视与挽留下倒下了。
曾像黑豹一样可靠而无畏的王悲痛地吼叫着,那声穿云裂石,却也无法阻止生命的离世。
塞西尔·艾吉玛所拥着的寒冷躯体化为冰晶,归于雨滴。
无人能辨别从王的脸上划过的究竟是雨水,抑或泪水。

#
「致命运之神席克塞尔:
吾在此真诚提出请求。
沙漠之风凭吾意志,
德艺女神予吾祝福;
炽热鲜血未曾退却,
寒霜之心可否复苏?
还柱千金以成契,
招魂凝魄能为约……
将这诅咒交与吾
——实现吾的愿望吧!」
如此咏唱着,神凭级别的信物被收去了。
神迹伴随着永恒的孤独降临在王身上。

#
「大哥哥,你为什么在哭呢?」
一位身着丧服的幼童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问道。
那黑发青年垂头,立在一座镌刻着手持白金圣剑的黑豹样图案、却未见逝者氏名的墓碑前。无法念出被雨浸湿的古铜色脸庞上有何表情,只见他身披黑色披风、着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丝绸衣物与白金轻甲,手执缺刃的银色长剑,像在为了什么人默哀。
良久,他答道:
「这不过是雨滴罢了。」
那幼童扯了扯他的衣摆,说:
「大哥哥你不要伤心!我听说我那个平时总是喜欢挥着大斧头的肌肉老爸前天为了保护我们出远门啦,说不定大哥哥在想着的人也会在未来哪天回来呢?」
他颌首,朝着幼童挤出个还算显出温柔的微笑,说道;「所以你也要好好念书练剑噢?」
「我会的!」幼童自信地笑着,「虽然我的机械课成绩更好,我还是要成为比他更强大的机械师!说不定到时候,他就回来了呢?」
「是啊,尽管努力吧。」青年轻笑道,「再不快和妈妈一起回家的话,说不定就恰巧抢不到周日的新品蛋糕了喔?」
幼童意识到了什么,将右拳捶在左手掌心之上。
「那大哥哥再见啦~」
如此说着,他便奔向自己的母亲,拉着她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此地。
雨停了。
「这是最后一人份的勋章了。分发给其他烈士的黄色郁金香恰好分完,这支白百合便赠与你吧。」
黑发的青年喃喃自语着。
「我把你的灵魂炼成了魔力石,同时却被席克塞尔那混蛋夺走了时间……如何,我很傻吧?
「我使用元素系魔法造出了比钻石更加坚硬的骨骼,用毫无用处的慈悲心换来了人造的血肉,将半导体与金属制成魔法术式支持着的大脑,把那石头作为你的核心,将你的思绪永久备份在云端。
「如此之下,你却仍未回到我的身边。」
那青年叹了口气,不顾形象地跌坐在墓碑前。
自傲的霜龙用自由换来了荣誉,也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主人的生命。自己作为他的主人,也不过为他提供了力量与归宿。
这样做是否有违他的意志?
他或许永远不会从那副虚假的身体中醒来。
只是一个被埋入灵魂的人造的男人酮体,又怎么可能带回他?
——这时,意想不到的声音刺激了塞西尔的鼓膜。
「陛下。」
狼狈的君王连忙拿起手帕拭净脸庞,便望向那声音的来处。
沾着雨滴的金色长发在朝霞中闪耀光芒,来者有如澄净海水的淡蓝色眼眸映出面前青年惊愕的脸。他身着研究室用的白色长袍——无法辨认下半身是否真空——平静的站在雨后彩虹的彼侧。
「我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手持书籍的图书馆管理员先生。他推了推眼镜,解释了现状以及调试我现在这副身体的生理情况的过程,便催着我来见你。他说在那次战役之后的周日这个时候,你只有可能在这里。」
塞西尔在心里咒骂着多管闲事的一之濑,并想着扣他这几个月的工资,不仅撇了撇嘴。
「怎么,我说错了吗?陛下。」身着白袍的男人瞪大眼睛,向青年走近。
「不,你没有说错。」君王将那破刃的长剑置于碑上,擦了擦眼角朝他露出微笑。
「抱歉,我刚刚醒来,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我隐约记得我和我十分憎恶的什么东西交战过,这是真的吗?」
金发的复生者问道。
「那些不过存在于你的梦境里,比方说那些人所寻找的石头,从来不在我身上。」塞西尔答道,「卖了个破绽给你,能领会吗?」
「什么?」
「罢了,随我回内城吧。」
「或许有所冒犯。请问陛下,你之于我究竟是……」
「真的想不起来了?」
一袭黑衣的君王驻足回首,指向另一只手的指腹问道:「你确实不记得了?」
带着疑问的浅蓝色眸子回答了他的疑问。
青年叹了口气走近那人,便用右手食指点在这复生者的眉心,说道:
「我是你的主人……」
青年哽住,又补充道:「也是你最真诚的朋友。」
顾不上得到那人的答复,他将凝结着冰冷气息的戒指套在那人的右手无名指上,尽管它的尺寸显得稍大了。
「令姊许下名为『保护愚弟』的愿望,早就由我那不知去向的父亲交与我了。
这一次,由我来保护你的未来——以名为誓。」

#
窗台不知何时坐着一人。
「你是……」
无视呢喃着的卡缪,那人嘴角勾起,却向窗外翻身,往下落去,矫健得如同黑夜的探访者——黑猫。
他翡翠般的眼瞳划过卡缪的心坎。
不知这是梦是幻,卡缪阖眼。
当他醒来时,以臂为枕守在他身边的确是熟睡着的王。不知代表什么的右胸纹身,或是被刀剑的柄磨得起茧的手,或是左手拇指上那蕴藏大量魔力的传送戒指,或是染上砂之气息的泛粽黑发与古铜色皮肤——这一切证明着,面前的人就是塞西尔·艾吉玛,强大却并非绝对的王。
「早。」
感受到视线,塞西尔揉眼坐起,道了句好。他起身走向窗台而鸟瞰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与树木之间,毁灭的痕迹正在被修补。
与此同时,生活在这世界——维尔特的他们迎来新的开始。

短篇end

评论(2)
热度(14)

© -ナカト-Nakato | Powered by LOFTER